『にっぽん劇場』『何かへの旅』森山大道(月曜社)

「森山大道的诞生」

书店的摄影区现在有很多森山大道的摄影集在出售,从大本画册到平装书,堆满不同尺寸不同厚度不同装帧的各式摄影集,很明显,这是摄影集摊位占有率最高的一个人。

现在,又新添了『にっぽん劇場(日本剧场)』『何かへの旅(去向某处的旅行)』两本。看「1965-1970」「1971-1974」这些年份,可知两本书并非新作。不过不要小看了它们,这两本书的刊行之重要性,在我看来甚至可以说是摄影集史上的一次「事件」。

说明理由之前,先回顾一下我个人的体验。从1993年开始,我用1年多时间取材于14位摄影家,在『芸術新潮(艺术新潮)』作了连载。这次连载后来整理为『眼の狩人(眼的猎人)』一书,成为我与摄影发生关系的契机。然而,连载当初却遭遇了始料未及的难问。

最初我以为,要了解一位摄影家,只要看遍他的全部摄影集自然能把握全貌。然而我失算了。摄影集的制作,大多是把曾在杂志上发表过的照片重新进行编辑。如果只看摄影集,很难抓住其最初发表时呈现的样貌。我感到有必要直接面对照片的初出形态,于是去图书馆,翻阅当时的相机杂志。不过,与小说集不同,摄影集不会把照片的初出一览列出来。那段时间为查找各种资料,真是煞费苦心。

看到这两本书我首先想到的是,如果当初它们就在那会省去我多少麻烦。这两本书,是把森山大道从出道起至1974年间的工作,以登载杂志的影印的形式整理而成的摄影集。

『にっぽん劇場』与『何かへの旅』,内容分别包含了68年『にっぽん劇場写真帖』与72年『狩人』的大部分,照片本身似曾相识。但在这两本以初出时的形态公开的摄影集里,有种其他精心编排的摄影集所不具有的原始原生感,它们让人切实的感受到,“原来森山大道是从这里开始的”。当初与照片登载在一起的还有森山的「摄影后记」,这些后记让我们得知当时的他都在想些什么。

书中收录了『カメラ毎日(相机每日)』『アサヒカメラ(朝日相机)』『朝日ジャーナル(朝日报道)』『アサヒグラフ(朝日画报)』4本杂志。也就是说,这个时期的森山,是在这些限定了的媒体上发表照片,维持生计的。而且厉害的是,他在那里并不是接受委派,而是获得了沿自定主题去拍摄的自由。我再次感到有必要重新强调这一点。

『カメラ毎日』和『アサヒカメラ』,是以相机新机种的介绍文章、职业摄影师的作品例、读者摄影竞赛为三大支柱,以相机制造商广告为支撑的面向摄影爱好者的启蒙杂志。这两本杂志作为探索新的摄影表现的大本营,从60年代起至70年代甚为繁荣。年轻摄影师们争相自荐,为了多得一页发表机会而大打出手。在「相机杂志」变成了「摄影杂志」这奇迹的10年里,森山大道从这里出道,活跃,成长。这一事实也因两册书的发表而得以彰显。

森山在每册的卷末写了「后记」,『にっぽん劇場』后记中表示了对『カメラ毎日』山岸章二的谢意;『何かへの旅』后记中表示了对『アサヒカメラ』小森孝之的谢意。

山岸章二,这位是当时势头最猛的摄影编辑。他为立木義浩的「舌出し天使(伸舌天使)」所做的编辑工作,使得他名彻摄影界。他越过编辑会议,独断决定了登载,极保密地将56页的作品另行印刷,塞进杂志里。他抱着如果评价不好便辞职的觉悟,一直在抽屉里藏着辞职信(西井一夫『写真編集者(摄影编辑者)』),所幸的是作品受到了好评,从此,相机杂志在介绍一位摄影家的作品时会为他的已拍摄完成、打算完整发表(撮りおろし)的作品大幅分配页面的业界规则,也在这次事件后逐渐形成。

这样一来我们也就能够理解,为什么刚转为自由摄影师的森山首先想到的就是把照片拿给山岸看。他携稿自荐让山岸看了他的「ヨコスカ(横須賀)」,当场决定登载,此后便一再获得工作机会。当时那些照片后来整理为森山最初的摄影集『にっぽん劇場写真帖』,其后还诞生了国道系列、「樱花」、「日本三景」等名作。

森山与『アサヒカメラ』的交往比『カメラ毎日』晚3年左右。然而由于小森孝之对森山感受性的高度评价而给予的援护,森山在该杂志前后4年得到连载机会。读者对新的表现的渴望,相机杂志为回应读者而开始的冒险,森山的登场。所有这一切timely地吻合在一起。这样的时代是绝无仅有的。森山的出道再早一点,再晚一点,恐怕都不会变成这样。他真可以说是相机杂志的黄金时代所孕育出的摄影家。

「摄影家的幸运与幸福,唯一的,就是遇见到优秀的编辑者,除此无他。我悟得的人生论就这一点」——森山在「后记」中写到。如果把召唤好运也看作才能的一种,那我们能够想象这个时期的森山的闪耀;然而历史也告诉我们,那样的荣光并不会永远持续下去。70年代后半,杂志发生变化,时运不再的森山也迷失了自己与摄影的关系,陷入持续10年的低谷期。森山真正的实力在于,他能靠自身力量从混沌迷惘中挣脱出来;考虑到这一事实,两册书的意义就更明显了。

森山业已出版了4卷本的作品全集。这部网罗了从他出道时起所有工作的全集的刊行固然令人惊异;而将杂志登载页重新收録的两册摄影集,亦是迄今从未有过先例的新种类的摄影集。它们隐含着一种课题,要求我们不仅仅看图像本身,还要将它们诞生初时的状况一并加以考虑,重新去把握那些照片。在此意义上讲我认为这可以说是摄影集史上的一次「事件」。

站在书写者的立场,我感到万事俱备,兵已临城下。遍循世界,也难以见到资料如此彻底的摄影家。再没有辩解的余地。这资料是活用,还是抹杀,全仗接受者一己之手腕。

2009年11月27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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译 / 蔡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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